上头了就随意写写~

深谙

瓜乐520联合产出48h #厄洛斯之箭#


总裁林x投手乐  字数9000+

/我说夜太美了,我不想只是走到这。/


       瓜林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外面刮起大风,入夏前夕的沙尘暴铺天盖地,树枝被吹的乱颤,风卷起地上的灰砸在脸上,稍一呼吸就有细小的沙砾钻进鼻腔。他不适地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看渡了一层铅灰的天空。

       是他喜欢的天气,因而心情极好。瓜林抿起唇角踏进风里,西装外套整个被掀起来。他从手腕上扯下皮筋把长发捆在脑后,露出修身的白衬以及在腰上扎紧的金属皮带扣。他晃着手里的车钥匙准备去车库,余光却撇到不远处的公交站。



       有个男人站在那抽烟。他的刘海凌乱着扬起来,抬起胳膊随意薅了一把,然后不紧不慢夹着烟又送到嘴边。天色越来越暗,因为风大的缘故他眯起眼睛,吐出的烟圈顷刻间就散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沙尘和视线里的身影意外地搭配,分秒之间烙成半副色调昏暗的画砸进心里。瓜林莫名有些兴奋,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毫不犹豫甩进垃圾桶,捏着一根烟走上前。



       “方便借个火吗?”

       瓜林凑到那人身边,装模做样摸摸衣兜,晃了晃手里的烟。

       对方没有他高,抬头对上瓜林的视线,之后上下打量他一番,戏谑地笑起来。

       “行啊,没问题。”



       声音听着有些哑。瓜林吸着烟低头凑近面前的人,一边伸手挡风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人长着一双浓黑的眉眼,外表柔和又似乎带些戾气。

       瓜林道谢,对方也丝毫不避讳,直勾勾盯他一眼便笑着摇头转身。


       恰好有出租车驶进来。那人头也不回挥挥烟头算是道别,烟蒂丢在地上熟练地碾了碾就要迈步走了。瓜林站在原地没动,只提高音量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声:“瓜林。”

       那人脚步顿了一下,哑着嗓子回他:“安可乐。”





       “咖啡,好姐姐,拜托你件事。”

秘书咖啡女士正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看到瓜林一大早仰靠在椅背上,听到她进来就拖着尾音开腔了。

       咖啡对此司空见惯,“你说说看。” 

她将几份文件放在瓜林面前,利落地把卷发撩在肩后。

       “安可乐。” 瓜林坐起身子闪开视线,“帮我查查这个人呗。”

       老实说自己的上司日常都是这副样子,但敏锐如咖啡,她很快意识到瓜林这次并非是在怀疑什么商业间谍。

       于是她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你自己来吧林总。”


       电话响了,咖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冲瓜林晃了晃,“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走了。”

       她在瓜林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带上门然后接起子宸打来的电话:“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给瓜林打工,这个逼自己笑眯眯开掉几茬儿投资总监,转头就让人去翘别的公司墙角,完全是个疯子。但老娘我是谁啊,我还真挖来一个。我跟你讲这人履历真的漂亮,挖过来之后瓜林总裁位子说不定抖三抖…”

       咖啡低头轻声笑着打断,“这人是不是叫安可乐。”

       “?你怎么知道?” 子宸顿了一下,“而且他就是刚刚给的答复,说下周入职,我待会儿就把他资料给瓜林送过去。咖啡你说这姓安的是不有什么别的企图?”

  

       咖啡想起瓜林刚刚那副别扭的样子,浅浅一笑,“他最好有。” 




       一周前安可乐收到瓜林公司抛来的橄榄枝,那几天他正和自己公司的项目部门大动干戈。安可乐爱走险棋,出招剑走偏锋,给出的投资方案总能精准狙击到客户痛点。但他有时太过锋芒毕露,全然不给同事面子,更不给上级面子。安可乐并没有很在意,直到这次他们执意要修改方案,彻底惹毛了安可乐。



       “改。你们说改那就改。”开会的时候他黑着脸,语气极为不善。

       同事看不惯他,情绪激动起来,“安可乐你什么态度啊?“

       安可乐冷笑一声,“哥就这态度。这个单子丢了跟我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说完径直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


       两天后这个单子如他所料没谈成,落到了瓜林的手里。安可乐回到办公室盯着邮箱里那封措辞狡猾的合作邀约和极其好看的薪资,施施然写起辞职信来。


       他本没打算无缝跳槽,懒得开车无所事事晃到瓜林的公司楼下,点了根烟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着急,再考虑吧,安可乐心想。


       直到有个人来借火。

       这个人探究又小心,轻佻又郑重地靠近安可乐,还该死的浑身上下都狙击在他的点上。




       周一早晨,安可乐正要开车进地下停车场,看到左侧一辆黑黢黢的城市越野疾驰而来,在离他一两厘米的地方骤然刹车,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响。瓜林摁下车窗,笑着说早啊。

       安可乐心情好起来,觉得突然有了兴致。他转头看一眼瓜林,扯起唇角带点嗤笑,然后猛一踩油门冲进车库。

       瓜林看着安可乐车尾的灯,神情揶揄着皱起眉头。



       面对面停了车,两个人并排站在电梯厢里。

       “又见面了,”瓜林通过电梯门的镜子细细盯着身边的人,说的一字一顿,“安可乐。”

       “怎么了,不正合你意吗,林总?”安可乐偏过脸凑到瓜林的耳边,热息洒在他脖颈处。

       瓜林的肩膀一瞬间发麻,他不动声色掐住安可乐的手腕,大拇指轻轻扣在突起的那一处骨骼上,然后微微侧头笑着说,“你不是来搞垮我的吧。”

       安可乐瞟了瓜林一眼然后垂下眼帘,视线不由自主粘在他的嘴唇上。电梯变缓,安可乐猛地挣开手腕拉远距离,“到了。”



       他们双双踏出电梯的时候汇聚了整层楼的视线,两个人站在一起像一堵优雅又怪诞的高墙。安可乐推了推眼镜,微微颔首向员工们点头致意,大步流星走向办公室。


       瓜林站在原地望着,有什么厘不清的东西漫出来,纷乱的沙尘翻腾着在胸腔里碰撞。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安可乐时的天气,手指不受控地蜷向掌心。



       公司非常大的重要项目瓜林总是喜欢亲历亲为,子宸和咖啡他们不止一次被拎去集中封闭作业,在酒店一关就是一周。整个公司除了例行性工作,剩下大大小小的项目组都在瓜林的带领下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死线战士。安可乐椅子还没坐热就收到了系统邮件,上面提示他收拾好个人物品三天后去某酒店封闭。

       有点儿意思。安可乐兴奋地捏了捏指根的骨节,发出一声脆响。



       三天后众人穿着便服在酒店门口碰面,乍一看以为是去度假的。几个人包下一整个总统套房,各自挑好房间休整片刻就去会议室安排工作。

       “老规矩嘛,手机都交上来给咖啡。”瓜林温温柔柔盯着安可乐,像是给他一个人说的。安可乐轻轻瞥一眼瓜林,摸出手机递到咖啡手里。

       “…需要在两周之内完成策划方案,对包括我在内都是一样的要求,做出点新鲜的东西。大家辛苦。”瓜林笑着扫视一圈,仿佛刚刚宣布的事情是年终奖翻了倍一样。



       一切都封闭但又自由,安可乐浑身的细胞都沉浸其中。一屋子人披星戴月不分昼夜,借着连续的咖啡因在带着困意的亢奋中头脑风暴。

       子宸散着满头长发突然一拍大腿,“瓜林你赶紧给我把那个市场分析拿过来!”

       “哦,好。”瓜林正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敲键盘,头也不抬随手拎起一个透明文件夹甩过去。他的衣袖带起一小股风,轻淡的香水味飘进安可乐的鼻腔。

       安可乐的双手在瓜林的余光里倏忽停顿了一下。



       某个晚上入夜很久了,大家卡在瓶颈处无法推进,索性都去睡了。瓜林慢悠悠洗了个澡,准备去厨房煮泡面。经过安可乐的房间时他看到门虚掩着,里面还透着光。他自顾自轻笑一声,去拿了红酒和两个高脚杯,折回去敲门。



       “进。”

       安可乐靠在床头,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头发乱翘着。堆满红血丝的眼睛看一眼瓜林,极度疲惫却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一起喝点?”瓜林走进房间把东西搁在地板上,拉开落地窗的窗帘。

       “好。等我几分钟。”


       瓜林一边抿着红酒一边听着安可乐劈里啪啦敲键盘,忍不住侧头看他,细细端详他带着倦色但兴奋的脸,然后往下,滚动的喉结以及隐没在衣领后的锁骨。

       真是漂亮。


       “看看。”几分钟后安可乐起身下床,把笔记本递给瓜林,自然而然接过酒杯。

       瓜林看了几秒,有些激动,“你等等。” 说完立刻回到自己房间拿来平板递给他。安可乐靠着玻璃划了两下屏幕,闭上眼睛笑着摇头说,“想到一起去了。”

       “你甚至更绝妙一些。”


       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相同的预测,折线图几乎重合的拐点,无限接近的百分点,甚至瓜林一直以来担心的风险评估,安可乐也给出了颇有可行性的规避措施。他在毫无透露的情况下与瓜林的思路穿插并行,还能令人讶异又顺理成章地生长出更精巧的东西,与他过去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突如其来的共振几乎冲散了瓜林的语言,很像是在心动,棋逢对手的快感甚至胜过万字情书。


       “安可乐,你真不错。”他注视着安可乐,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安可乐迷离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碰碰瓜林的酒杯,声线粗糙的不像话,“我知道。”


       “嗓子哑了。”

       “嗯。” 安可乐抬眼笑着深深地看了一眼瓜林,“好听吗。”


       瓜林没回答,上前一步低头咬住安可乐宽松的衣领,轻轻扯向一边,一侧的锁骨整个裸露出来。他将高脚杯的杯口贴上那块凸起的骨骼,一路慢慢滑向远端。

       安可乐被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一抖,听到瓜林凑近他耳畔轻声说:

       “特别好听,晚安。”



       瓜林离开的太快,颇有些仓皇而逃的意味。安可乐顺着本能想伸手把人拽回来,但是徒劳。他后知后觉吃不住劲儿,慢慢顺着落地窗的玻璃滑坐在地上。

之前从未有谁的视线像那样的漩涡,安可乐只是望过去就觉得像宿醉一场。瓜林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那里面假意真心,欲望感情,统统混杂在一起分不清,也欲罢不能。安可乐觉得自己被混乱地轻拥围绕,被热烈地牵引,又被他戛然而止一般轻轻放下。


       呼吸终于平稳,红酒被安可乐一饮而尽。

       另一边瓜林端着酒杯回房,深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手微微地打着颤。他熄了灯,顿时一片漆黑。


       直到太阳再度升起,日光自以为是地将夜里的秘密绞杀干净。瓜林神情温和地开会,视线偶尔悠悠地飘过来。安可乐只是望着他,平平静静地。


       一滴水落下去一定有波纹,再微弱也会扩散。子宸和瓜林共事不算短,封闭这些天里瓜林的异常微不可察地顺着波纹推向她,局外人清醒敏锐,总能轻易搜刮出蛛丝马迹来。她想起那天安可乐的资料摆在瓜林面前时他的神色,都说坐在总裁位的人向来善于克制,但子宸分明看到那眼神一瞬间亮起来,远远超出了单纯的欣赏。印象里瓜林很多时候即使笑着视线也是偏冷的,而当时他看着那几张薄纸不怎么笑,眼睛里却溢出近乎滚烫的好奇与探究。

       新鲜又让人高兴,像是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子宸隐约觉得或许这两个人见面的第一秒就深谙对方真正的意图。



       封闭结束的那天几个人都觉得像坐了一场大牢,抱着手机眼泪都要流下来。咖啡跟客户约好了面谈时间,斜体加粗添进瓜林的日程安排。瓜林若有所思看着策划方案,拿起座机打到安可乐的办公室。

       “后天晚上有时间吗?”

       “下午有个组会,结束后就没什么事儿了。”

       “一起去见客户吧,”瓜林顿了一下,“显得…更有诚意。”

       安可乐笑了,“行,林总。”

       

       这一行的客户也是各有各的特点。瓜林和安可乐要见的这位是业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对各类酒的品种颇有研究,谈项目不可或缺的便是陪他喝到尽兴,而这个过程通常会让人在进入主题前就已经吃不消了。

       出发前瓜林将安可乐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杯牛奶,一片面包,还有两片维生素B。

       “你不用吗?”

       “我已经吃过了,”瓜林笑着,“怕你也受不了,这些吃了不容易醉。”

       

       和料想的一样,这位大客户从见面开始就从拉菲柏图斯聊到茅台汾酒,瓜林和安可乐一杯接着一杯附和陪聊,好在两个人本身酒量都不错,终于在客户意兴正浓的时候还算神志清醒地把合同策划摆在了桌面上,安可乐看了看表,早已经过了午夜。

       进入正题后都很顺利,不论是常规还是刁钻的问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即使脑袋发晕也还是自然而然配合起来。等到白纸黑字彻底谈妥,天边已然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附近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去吃点东西吧。”安可乐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开口提议。

       “好。我刚好想吃关东煮。”


       便利店空间狭小,因此他们一人端着一个纸杯站在门口,边吃边看着天色慢慢亮起来,胃里轻微的不适感也逐渐缓解了。瓜林扭头看到安可乐熬了一晚上发青的眼袋,他脸上甚至冒出了新鲜的胡茬,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胸前的衬衫扣子和领带也被拉扯的歪歪斜斜,实在说不上整齐,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狼狈。瓜林看着没忍住笑起来,觉得心情很好。

       安可乐咽下去一口关东煮,也不恼,只是撇他一眼说,“彼此彼此啊瓜林,你照照镜子看你还不如我呢。”

       安可乐并不觉得疲惫,他看着白昼将之的光线漫过来将瓜林的身影描了一圈,从未觉得通宵工作如此痛快过。



       一周后咖啡和子宸对接完细节和后续,喜气洋洋在群里发语音说搞定了大单子,要去酒吧定个卡座蹦迪,收到下面一片欢欣鼓舞的附议。

       这时候安可乐的私聊窗口蹦出一个红点,显示瓜林发来: 去吗?

       安可乐秒回:。

    

       瓜林处理好工作到酒吧的时候发现卡座上除了酒瓶和爆米花一个人也没有,想必都在舞池里蹦嗨了。他脱了西装外套,端起玻璃杯刚想喝水,突然有只手拉住他的胳膊,叫了他一声。

       安可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伸出大拇指点点舞池的方向。瓜林借着闪烁的光看了看安可乐的眉弯,笑着把衬衫袖子捋到胳膊肘以上。

       他们一起迈进舞池里躁动的人群里。瓜林眼看着又变成另外一个人,他随着节奏鼓点轻快地晃着跳跃,线条流畅的小臂自然潇洒地挥动着,脸上似是面无表情却又眼神拉着丝缠绕他。安可乐幻视一般想起那晚高脚杯里摇晃的深红色液面,紧跟着是幻听,耳朵里响起瓜林那句梦呓一样的晚安。他边跳着又看到瓜林后脑勺已经有些松动的马尾,盯了几秒,鬼使神差伸手把上面的发绳顺了下来。


       于是黑色的长发就这么凌乱着散开来,遮住瓜林的眼尾。

       两个人不由得停下来,安安静静在舞池里相顾立着。谁也听不清音乐的旋律和唱词,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随之失控,带着诡异的暧昧。

       头发扎着的时候不明显,散掉后竟不经意垂过了肩。瓜林看了看安可乐手里的发绳又抬起头望着他,发尾跟着摇摇晃晃,犹豫着扯出一个轻浅的笑容。



       安可乐脑子里有根弦突然断掉了。他的手掌抚上瓜林的后颈将他拉近自己,另一只手插进瓜林的发丝里,咧嘴笑了一下就径直吻上去。

       瓜林一怔,随即低头捧起安可乐的侧颊,闭上眼睛一下一下张嘴亲着咬着,越来越重,越来越深。有几丝细细的发梢来来回回在两个人唇舌间搅合,瓜林的动作一步步脱轨,拥着安可乐的后背将他抱紧,近乎缺氧地吮吸。


       咖啡和子宸从洗手间出来,隔着人潮看着,谁都没说话。


       凌晨的时候瓜林和安可乐从酒吧燥热的空气里脱身,他们在黑夜和凉风里并着肩走,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颈,两个人烟头的火光忽明忽灭。瓜林始终没有讲话,夜里的空气使人脱离梦境变得清醒,他没能藏住心里的混乱不安,开始有些害怕看身旁的那双眼睛。

       安可乐察觉到瓜林的变化,选择顺应着他的沉默,没有人解释这个酒吧里失控的吻。他们简单地在一个岔路口分别,夜色浓得回头也看不到背影。


       他有一种预感,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又会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瓜林就像流动的水和风,始终在他身边游离,然后透明地、温和地刺伤他。安可乐能感觉到自己被细微地划破,但伤口里渗出的并不是血,而是带着淡淡烟草味、陌生的不安定感。


       没有想到居然也开始不安。

       但也心甘情愿上瘾着,不知不觉交出所有的耐心,什么也不愿打破。


       瓜林与安可乐相似但不同。他们所在的这个行业本就没什么定数,风向迅疾又紊乱,瓜林在其中疲惫地自洽着,嗅觉灵敏又具备恰到好处的圆滑,得以从容不迫站在目前的位置。他与很多领导者不同,他不严肃,不强硬,不怎么愤怒。时间久了待人接物也沾染了相似的味道,他眼里的一切都平等地瞬息万变,因此他最擅长做一切的过客,仿佛怎样都可以,什么都能经过他,但什么也不会真的触及他。

       然而安可乐眼神直白,寥寥几次便打破他的自洽,以至于他觉得无所遁形,又自相矛盾地想让自己尽可能长久地暴露在这样的视线里。他甚至自嘲,最开始自己抱着轻佻心思去靠近的人,却怕他像股票大起大落的线条一般让自己失重。

       但那是真的好迷人一双眉眼,即使不安也想让人心甘情愿放弃自由。


       瓜林在一片黑暗里摁亮了锁屏,坐在车里给安可乐发消息。

       “明天见。”

       多此一举。安可乐看着手机勾起嘴角,你在怕什么呢。


       心照不宣是成年人最隐晦的回应,正如安可乐的预感。一切都回到原点又似乎并未,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人急不可耐,也没有人追问到底。

       总裁办公室在一截台阶上端,可以居高临下看着同一层下面的办公区。这是瓜林近来偶尔会做的事情。快要开董事会了,他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会经常想起那个吻,然后变得很想要看看安可乐。

       刻意的视线最容易被察觉,安可乐捧着文件夹忙碌着,感到有目光不偏不倚落向自己。他会放任那视线在身上停留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抬头望去,正巧碰上瓜林的眼睛。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刹间被瓜林敛去了,替换成很温和的笑容。


       上瘾归上瘾,彼此拉扯也并非完全好过。像幼蚕啃食桑叶,心脏似乎慢慢有了细小的裂纹和缺口。安可乐隐秘的期待被一团混乱不堪的线长久地悬在虚空里,飘飘摇摇地就要坠下来。这个季节下班的时候偶尔下起很大的雨,办公室一间间准时灭了灯,整个公司都变得昏暗。安可乐第二天要出差,他走之前抬头看看瓜林还亮着的办公室,听见外面细密尖锐的雨线穿透稀薄的空气,没来由得有些难以呼吸。


       瓜林有一天往下看的时候没有找到安可乐的身影,隔着玻璃看到他的办公室里也没有人。他去问子宸,得知安可乐去伦敦出差,好几天后才能回来。

       “你跟安可乐,没出什么事儿吧?”子宸迟疑着还是问出来了。

       “没事好吧,我去准备董事会的材料。”瓜林笑嘻嘻闪了人,一边觉得胸口发闷。


       他一向讨厌董事会,虽然每年开的次数不多,但他实在厌烦繁琐的准备和报告。这次也是一样,瓜林坐在长桌的尽头,被迫听着一群四五十岁的长者们为了各自的持股明争暗斗,或是指手画脚要求他调整投资方向和结构。这些人商海沉浮多年,看着慈眉善目却个个老奸巨猾,瓜林年年周旋,只觉得无力。

       这一直是他一年里最阴郁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和整个公司都像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甚至会怀疑自己为了在行业内站稳脚跟所做的一切。但强硬的冲突向来无用,瓜林不怎么发怒,而是不遗余力地对抗平衡着,疲惫和压力也会积累,变成这些天快要满掉的烟灰缸。

       咖啡很明白瓜林的理想化,她还记得自己被录用的那天,瓜林开会时很认真地说:“希望各位和那些自以为是的投机者争论者有所不同,希望你们每句话都温和,又比他们都看得清。以后还请各位互相尊重,也请多帮帮我。” 

       除了日常的工作,她会在那几天里给瓜林的拿铁里多添些糖,此外只能留他独自消解。然而这次咖啡看着瓜林拉开会议室的门,隐隐约约觉得会不一样。


       董事会开到一半,一桌子人竟争吵起来。瓜林岿然不动看了一阵,手掌不重不轻落在桌面上,大家齐刷刷转头看向他。他笑着没说话,起身拉开门喊咖啡帮他订晚上去伦敦的机票,说多晚都行,音量大小一屋子元老都听得见。


       “林总,您要做什么?”

       “出外勤。”

       “最近都是小单吧,您一个总裁出什么外勤啊......”

       “非出不可。”


       瓜林十指交叉挺直了腰杆过完每一项流程,心想如果是安可乐的话应该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吧,于是忍不住露出不合时宜的笑容。



       傍晚时分,他几乎小跑着出了公司大门,几乎什么也没带,瓜林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又仿佛一片空白,只觉得脚底下这么点路怎么都漫长遥远起来。


       终于坐上飞机的时候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疯狂地想念安可乐。那些烟头,刹车声,堆满血丝的眼角,散着头发的吻。

       逃跑了太多次了。


       到达伦敦时夜幕开始降临,瓜林走出希思罗机场,看到天边刚刚飘走还暗得发紫的浓云,紧接着他触摸到空气里散落着海洋气息的风,雨后的潮湿与温暖一齐包裹他,是伦敦常有的天气。

       他掏出手机给安可乐打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安可乐好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一样哑着嗓子:“喂,瓜林。”

       “我现在在伦敦,你在哪呀。”

       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报出酒店的地址。

    

       安可乐下楼的时候瓜林刚好从出租车上下来,来人身上挂着一件薄薄的风衣,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就像是某个透明的东西碎裂又倒放了看,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归为完整无瑕。

       安可乐深吸一口气,心脏湿漉漉地下坠。他觉得这个夜晚会很漫长,又或许转瞬即逝。


       他将瓜林带回到房间安顿好,谁也没提要多开一间房。安可乐大概收拾了一下屋子就说要去洗澡,然后计划带瓜林出去吃饭。


       浴室门虚掩着,里面响起水声。瓜林突然觉得极度不真实像在梦里,于是轻轻推开那扇门想用冷水洗把脸。

       安可乐听到他进来,伴着水声自然而然问他:“不是刚开完董事会吗,怎么突然来了。”

       瓜林抬手抹掉面前镜子上的水汽,看着安可乐在玻璃门后模糊的身形,撑着洗手台沉默了半响,不轻不重地开口:“我想你了。”

       花洒突然被安可乐关掉了,浴室里安静下来。


       “瓜林,为什么想我。”他语气淡淡的,拉开了玻璃门。


       瓜林转过身看了安可乐几秒,然后抱着他吻了上去。他的嘴唇带着刚刚洗过脸冰凉的水滴,贴上安可乐滚烫的皮肤,激得他一抖。瓜林欺身把人推进去,然后带上了门。安可乐的背抵在浴室的墙上,不小心撞开了花洒,温热的水从两个人的头顶洒下来,他们不管不顾地亲吻,瓜林的衣服浑身湿透,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安可乐拽地散开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两个人靠在床头一人一根事后烟,隔着缭绕的烟雾相视一笑。

       安可乐突然问瓜林,要不要去天台。

       瓜林看一眼窗外的夜空说,好啊,我都行。



       伦敦的夜晚覆盖在云层之下,夜色发着光但并不透彻,像是从坏掉的打印机里扯出来的十四行诗,里面的文字被这座城市无处不在的风吹得模糊,美不胜收落进眼里。城市上空的风更大也更凉,他们趴在天台边缘的围栏上,肩膀挨在一起。从这个高度能够看到泰晤士河以及亮着灯的伦敦塔桥,精致错落的街道,还有闪烁的交通灯。

       瓜林凌乱的发丝飘着挡住一部分视线,和安可乐一句一句随意地聊天。他觉得那些飘忽的不安和混乱抽丝剥茧从体内散去,后知后觉感到疲惫。他转过头去找安可乐的眼睛,发现其中各自映着一小团稳定的光点,那双眼此刻平静又柔和地注视他,像条浅慢的江川。


       安可乐一直在把自己的爱渡向他,以近乎一言不发的方式。

       既然如此,谁会甘心只做个热烈的过客。


       “安可乐,我好像爱上你了。”

       瓜林轻轻地说,“一段时间以前就爱上你了。”



       迎面一阵风吹过来,安可乐把有些冰凉的手指塞进瓜林的指缝里,然后紧紧握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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